那天專訪結束,蘇益良隨手拿起攝影棚桌上一顆鏡頭,直直往嘴裡送。那是一個鏡頭造型的水杯。一位當了三十年攝影師的瀟灑長髮男子,拿著一個可愛的鏡頭水杯,也就剛好而已。
入行三十多年,蘇益良的名字,緊緊與各大時尚雜誌、明星藝人相連,他是巨星指定的攝影大師與評審級攝影權威,業界人稱「小蘇哥」。這次專訪約在巷弄內的一個攝影棚,那天門前整條路在施工,我遵照著蘇益良方才電話上的指示,直走、左轉、跨過障礙,然後抬頭一眼瞧見在器械滿佈、煙霧瀰漫之處,一個長髮飄逸且比別人都高出一個個頭的男子,正用力地朝我揮著手。看著我和攝影師舉步維艱穿越臨時搭建的一條施工小道後,蘇益良上前一把拎起了其中一箱攝影器材,「我幫你拿吧!」他不以為意地說道。
本期的Tatler以「時尚」為題,請來三位攝影大師和我們談談台灣時尚產業的變化。「這幾年人家一直把我定位為時尚攝影師,我一直在想:『媽呀!時尚是什麼?』其實,我只是用我自己喜歡的方式過活。」蘇益良對「時尚」的解讀,誠懇得令人哭笑不得,因為不管進入這個產業的時間是短是長,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,仍常不禁反思自問:時尚到底是什麼?「說直白一點,從我入行到現在,台灣在時尚產業一直扮演了一個代工的角色。」蘇益良想了想說道,他認為所有的創作都源自於文化,而台灣作為各種文化的交流、匯聚處,作品中卻總是滲了點國外創作的影子。「有時候我們把這題目想得太沈重,因為我出生在台灣、受教育在台灣,其實我所做出來的東西,就是台灣。」蘇益良想必是早就針對這個問題思考了良久,否則他給的答案不會是這樣多年累積下來的體悟。
對於自己歷來的時尚作品,蘇益良最與有榮焉的一次,是用了一年的時間,在流行天后張惠妹的身上成功打造出「阿密特」的角色,並在十項金曲入圍中,破紀錄抱回六項大獎。「那天慶功宴大家都非常激動,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:『噢,原來影像在這裡面其實還扮演了滿重要的角色。』」回想起得獎那天,蘇益良的澎湃之情溢於言表。「阿密特比Lady Gaga更早出來,所以沒有抄襲這回事,我們成功改造、創造出一個新的張惠妹。這件事情對我來說,是這輩子參與過非常開心的大工程。」他補充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