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代人居住的空間很小,住在都市中多只有陽台,很難有一個院子可以去造園。雖然如此我們還是想要怡情養性啊,而在住所的外圍,可以呼吸的地方就是門口了,我們走在街頭巷道中,經過人家門口或陽台上都看得到放滿了植栽,只要接觸了園藝,喜歡上植物的人,永遠嫌可以養植物的地方太小。於是有一天在家飾店,我看見了像一座花園的入口、也像一般人家前廊的壁畫板,畫上是義大利的風景,看了就讓人很嚮往,我就決定買一個回來,假裝那是我的小花園。
我們學習多肉植物組合有很多種的方式,其中一種方式是以植物性的介質去種,就是所謂的用「水草種」。我有一個技術叫做「鑲植」,在園藝技術中稱作「上板」一般來說都是大型的蘭花、蕨類等吊在板片上懸掛,我的「鑲植」則是新式的上板。多肉植物的特性非常的耐旱,當他懸掛在板片上,只要些許的水草就可以種得好。
不管是「上板」也好,或是「鑲植」也好,我淨想著要怎麼樣種才會有趣。我仔細觀察了壁畫板上除了畫滿了植物外,也鑲上了一些五金,有門口、有欄杆,我就想像這就是我家門口,我開始把多肉植物種在壁畫板上,試著讓植物去融合。這想像是一種選擇,我們選擇去相信、去靠近這樣的美好,就會融入其中,一心一意地摹擬面前這一張壁畫板就是自己家門口。這一株種在這裡妥當嗎?我要讓植物從欄杆的前面冒出來呢,還是把他放在門裡面呢?還是讓植物攀到隔壁的牆上?「鑲植」的技術,讓植物在任何的地方都可以成長,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將壁畫板當成畫布,植物就變成了顏料。
每一個人心裡想要的風景都不一樣,在課堂上我會準備很多,像腳踏車、鐵窗、鏡子的壁畫板,所以你一來就要做第一個選擇,你的第一個選擇以及接下來的一連串的選擇,決定了最後的發展。多肉植物的組合盆栽,著重於學習將單一的東西聚合起來,把一個人變成很多人,把「我」變成「我們」。
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由意識,就算是同一幅畫,每個人看到的風景不同,看到的景象會不同,有些人會看到樓梯的轉角,有些人會看到義大利的石牆,有些人看到鐵窗、或是看到陽台,有些人看到踏車就想到「滾動」……但是最後,你都會勾勒出一幅遠景,當你專注於一個內在畫面時,那個畫面會開始動,會增添細節、會展開,最終會讓你將這樣的想像與深層對話帶回家。
我有一個學生是大老闆,工作非常忙碌,在這一堂課上,他選的是腳踏車。「你這麼忙,還會想騎腳踏車喔?」我問他,他說他要不是坐飛機,要不就開車跑來跑去,忙的不得了,他一直都很羨慕騎著腳踏車在河濱公園閒晃的人,他想要以此提醒自己,把腳步放慢一點,看一看路邊的花草,停下來在河濱公園吹吹風,他說,看到腳踏車就像一個提醒,提醒他要休息。
我很替他高興,因為他開啟了自己的想像,接著我就跟他說:
「你可以想像多肉植物是你自己、或是你承載的,多肉植物就是你自身承載的一切事物,你要把他放在哪裡?」
他說:「啊,那我不要騎腳踏車了,我要『被載』。」
我說:「你要被載啊,那好啊……『被載』是你坐在後座,可是我們的腳踏車沒有後座,你就要自己加上喔。」
他就開始動手去把後座做出來。
我又問:「那前面騎乘的座位呢?有人嗎?」
他說:「沒有啊。」
我說:「那就讓腳踏車停著可以嗎?」
他說:「可以啊,就停著嘛……反正我就是想休息。」
我覺得這個過程真的太棒了,他替自己加了一個後座,他把自己想休息的心意就這樣種上去了。
街角
她的丈夫在國際農耕隊工作,夫妻倆長年聚少離多。這一天,她選擇了一幅街角、轉角的壁畫版。我問她為什麼選這一幅?她說,有些決定是相當困難的,但她必須放手,她說,她得放手不是不愛她的丈夫了,反而是非常地愛,然而「愛」就要讓他去他想去的地方,所以她想在轉角種一棵樹,等待這一棵樹長大。她說,不是只有男人守護女人,女人也可以守護男人。當這一棵樹慢慢地養,她每天看這一棵樹長大,她就會覺得自己支持丈夫的能量得到了發揮。
人生本來就像一棵樹一樣,只要根咬得越緊,樹枝越長越繁密,樹葉越來越茂盛,她就會有安全的感覺,所以她的「轉折」是定下心來支持丈夫。這一幅畫讓她有了一種思念,她做的決定是以愛做支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