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入谷公館純粹的空間裡,寧靜的空氣中有一股暗湧。或者說,整個台灣藝術圈這一陣子,都瀰漫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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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ve 汪紹綱, 《一劃》, 單頻錄像, 2018, 00”07”00”。(圖片提供/谷公館)

對於谷公館的靈魂人物谷浩宇來說,故事要從2007那一年說起。當年,谷公館與中國頗受歡迎的新銳藝術家韋嘉合作,他被第一屆Art HK邀請去展覽。而在這之前,媒體對Art HK並沒有太多關注,藝術圈還沒有意識到從這一年開始,香港即將在中國當代藝術熱潮中急速竄起,成為今天在藝術市場上與紐約和倫敦三分天下的局勢。開展之後,Art HK風生水起,那勢頭擋都擋不了,也就是那時,谷浩宇見識到幕後操盤的Magnus Renfrew(任天晉)的精準度。

其實台灣的藏家早從1980至90年代開始,就累積了相當深厚的底蘊,不僅實力雄厚,且收藏畫作從第一代華人西畫到印象派、當代藝術……範圍非常廣,且藏家從年輕到資深的都有,結構組成佳。而當「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」要在台北現身的消息一傳出,大家都在問:為什麼是台北?台灣準備好了嗎?過去台灣年輕的藝術家,很少有機會一起參加這麼盛大的舞會,或就算參加了,多數也只能作壁上觀。而這次台灣身為這場域的主角,藏家、藝術家、藝廊都在這個視線交會的場域裡,看,也被看。然而當別人將眼光投向台灣時,台灣的藝術家們,又會以什麼樣的面貌呈現?

「當代這兩個字最重要的的意義就是,我們正在建立自己當代的文化價值。」谷浩宇說。當年Magnus舉辦Art HK時,首先處理的命題就是:什麼是香港、什麼是亞洲?而這次台北當代所帶來的,也是台灣藝術圈對自我價值、自我定位的反思。「台北當代帶來的是一個全球化的平台。近十年間,全球化時代來臨,但所謂的全球化,可不是像麥當勞進駐全球這麼簡單,它是更精緻、且更深入的。所謂的全球化,應該是大家都到達了一定的水準,然後可以很快地在這個水準之上進行交流、產生對話。這時候,就會有更多的東西發生。我們也會更清楚自己的面貌。而在這看與被看的機會間,我們準備好了?我們能不能精準地述說我們的概念?過往台灣人喜愛小確幸,在模糊的狀態裡大家都很愉快,但國際上,大家的表現一定成熟而精準的。這回不管是藝廊、藝術家或藏家,都期待台北當代能將台灣的藝術提升到一個位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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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ve (由左至右)藝術家汪紹綱、谷公館負責人谷浩宇。(攝影/Mason Tseng)

而這次谷公館率領旗下藝術家以團體作戰的方式參展:羅智信,韋嘉,蔣勳,劉安民,宋琨,陳可,汪紹綱,郭俞平和簡翊洪,九位不同世代的的藝術家中,有四位是台灣年輕藝術家,他們的作品代表了台灣當代年輕勇敢的內在力量。另五位藝術家,則用作品表達了他們在藝術裡獨特的關懷。在谷浩宇眼中的台灣藝術新面貌,最迷人的也最有潛力的,就是它擁有無限可能的「組合性」。「台灣很難被貼標籤,我們最大的強項就是組合體,而不是單打獨鬥。而我們怎麼樣在這之間優雅地找到平衡,讓台灣在大趨勢底下脫穎而出,就是谷公館一直在做的事情。我們不一定有最龐大的場域、最豪華的包裝,但我們對自己文化氣息的了解,就是優勢。」汪紹綱則認為台北當代為藝術家帶來的,是刺激,也是學習:「台灣藝術家特色是生命力旺盛、很衝,創作速度很快,但好像還缺乏一種更大的完整性和重量,如何能讓台灣藝術家在這時光的考驗往前進,創作出經典的作品,則是每個藝廊、藝術家要面對的命題。而在這樣場合之中,我們學習到的會是什麼?我自己也很期待。」

正如汪紹綱這次端出的錄像藝術作品《一劃》。這回他跳脫以往扣著以武術為脈絡發展、探討各種關乎「人」生存面貌的影像,展場角落的直角屏幕裡,畫面上有渺小卻美麗如詩的孢子,這作品是汪紹綱自我內化的過程,也是自己對藝術的重新提問。一旁的谷浩宇說,這是汪紹綱的作品,但或許也呼應了台灣年輕藝術家的狀態:「就如蠶蛹,或許會羽化失敗,或許會長出翅膀,成為蝴蝶。這在某方面也很像台灣這些在舞會上沒有上場的年輕藝術家,那樣的生命狀態會是什麼?它們沒有抱怨和喃喃自語,但就像鏡頭掃過去的翅膀,震顫了幾下,隱隱等待著發光。」

谷浩宇舉個例子,就像當年David Hockney《藝術家肖像》(泳池與兩個人像)作品橫空出世,大家馬上就感受到新時代的來臨。或許經歷了台北當代為藝術家、收藏市場帶來的刺激,台灣也能在不久的未來,勾勒出屬於台灣藝術的當代新樣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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