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際藝術家曾仕猷從自我藝術延伸,風格隨著時代一再超越不斷挑戰自我,「創作如同搞革命一樣,作品傳達得是心象,而非實像」,人生的價值應該在愛與美,生命在宇宙中不斷地被創造,他以發自靈魂深處的生命觀為當代藝術譜寫新篇章。
Tatler Asia

 甫走入寶瑄國際新落成的展演空間,視覺上先被三幅單色調畫作所吸引,彷彿靈魂被吸進去,這三幅皆來自公認為臺灣現代藝術先驅的曾仕猷之手。這位藝術家坐在我們面前,流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洋派作風,又不經意散發東方仕紳的貴族氣息,在他旅居巴黎、紐約、北京之後回到臺灣,才剛與寶瑄國際事業股份有限公司談定好亞洲代理事宜,又匆匆返回北京工作室。

 曾仕猷出自書香世家,自小就在捲軸畫簾圍繞下成長,在嚴格家教中學習國畫書法、讀帖練字,七零年代他留學海外,受到的文化衝擊與藝術薰陶,他以獨到的「曾主義 (TZENIST)」創作,其作品中不見任何國家疆界的隔閡, 但深層底處仍受中國的道統及精髓所影響,這在血脈中自然流淌,無法抹滅。他說自己甚至會夢到與李白對詩,雖然和創作並無直接關聯,但午夜夢迴他常覺得自己精神上與唐代相對應,情感卻是相當濃烈的。

 在他的理念中,藝術家一輩子所該傳達的是人,尤其畫作都將反映人格,「畫格即人格」,從此延伸,創作背景之後的人文精神,意念境界的提升,因此皆相對的重要。「文化」和「文明」是兩個截然不同領域,成長後到了文明高度旺盛的西方國家,以西方高科技的技法與觀念,與東方哲學相融合,奠定了他的作品基礎。

 他尤其強調,藝術絕不可模仿,而須直探作品背後的真義,這又與東方道統中的虛無相映,無大於有,要「畫得是心象,而非實像」。他到巴黎時也因此恍然大悟,當時巴黎正風行所謂的「觀念主義 Conceptual Art」,從那時即思考人存在的意義、為何創作藝術、人生的價值,年輕時便立下「我即是藝術 I am Art」的創作理念。

 看著鏡子,他領悟到自己就是一件藝術品,深入到心靈深處,於是他採用自己的臉象,超越色譜、圖構、形制的限制,藉由所說的話、所產生的行為,開啟了一道道充滿奇趣盎然的旅程。

 他的作品風格多變,「創作如同搞革命一樣」,一再推翻過去創造新制,攝影、錄像、表演、三度空間等等,每每總是刷新人們的既定印象,「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,是要傳達什麼訊息」,藝術與他的生命真實且深層的連結在一起,人生奧妙之處便在於最好與最壞的同時參雜,而隨著時代潮流,幾乎每十年便一個轉變,後現代、超寫實主義、激流派前衛藝術,作品也從Molbeings、裝置藝術等等一路衍化,他總是多方嘗試到極致,「畫到不能再畫」,最後到近來的 MONO 系列,「很自然的就走到一個空無的境界」。

 曾仕猷的 MONO 系列作品,刻意選用單色調,如水墨般用特殊裹上巾布的捲軸甚至用手去塗抹暈染,接著則混合金屬粉,圖中不具備任何實體形象,「沒有寫實、故事、內容、筆觸、顏色,什麼都沒有」,但現場幾件作品,卻讓人深深感受到一股震撼與渲染力,在他的心神寫照下,賦予作品深邃的生命氛圍。 而 MONO 系列不代表單調,而是 Unique,也就是獨特。排除所有不需要的東西或線條,留下最純粹的元素,走向極簡主義與純粹藝術的表現,減到適可而止,如何解讀則留給觀者最適度的空間,觀者可憑個人生活經驗或心法去欣賞或解讀。

 他常覺得畫作與觀者之間,是一連串的問與答,作品常直指深奧的哲理反思,「當人們發出疑問,表示看不懂時,其實就是一項開始了」,創作內容其實已挑動心中某處,如 MONO的作品,更後續的則是彼此之間心靈的互動。

 每每創作時都處於失神忘我的狀態,自成「曾(Tzen)」、「曾主義(Tzenist)」一家,對生命始終抱持關懷,也充斥著對藝術的哲學反思。2015 年國立歷史博物館舉辦《曾仕猷七十回顧展》,今年 74 歲的他,認為人生七十才開始,所有的人事物都造就了今日的他,大自然、大宇宙的真理,始終餵養著他創作靈感、給予養分,發自內心與宇宙交流,身體自然能汲取能量,如同地心引力原本就存在,牛頓因蘋果掉落而開啟神秘之鑰,創作也是一連串探索過程。「我的身體自有時間表,我已在思考八十歲時要交出何種成績單了。」

 最後他則特別強調,當世人焦點總是放在企業社會責任,但藝術家回饋社會的力量與積累,卻也不容忽視。藝術家為人們點燃希望,傳達美感,世間每個人追求的不同,藝術家所做的則是賦予精神價值,不為名與利,純粹為了理想而繪畫,藝術無價,不該以物質來衡量,人生的價值因人而定,藝術文化的推廣看似無形相當抽象,但帶給世人的慰藉,卻是浩瀚難以簡單的言語與線條來論定。

 人生的價值應該在愛與美,生命在宇宙中不斷地被創造,超越世間所有的度量衡,這便是曾仕猷蒼海一聲笑的藝術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