嫩芽出土

那場戲劇性的會面是Bisagni成為企業家的第一步，但他對於永續發展所懷抱的熱情從來未曾熄滅。「我的父親以前在銀行工作，所以在成長過程中，我住過世界各地的許多地方。我高中三年級時，他被調到香港，所以我是在香港國際學校完成高中學業的。對我來說，那是一切的開始。我在香港國際學校修了一門關於環境哲學的課，這門課讓我見識到環保主義──我發現這就是我這輩子想做的事。」 

於大學裡研讀環境經濟學與城市規畫之後，Bisagni曾短暫任職於一家義大利管理顧問公司，最後才開始尋找更符合他價值觀的工作。

「我找到Arup，這家公司的專業領域就在永續發展，旗下並經手許多令人讚歎的城市規畫項目。他們是真的在創造生態都市的概念。我就此墜入愛河，不停地騷擾他們，直到他們願意讓我在那裏工作！我是在香港得到這份工作，但工作崗位是在上海。」

在Arup工作的兩年半時間裡，Bisagni發現中國市場中尚存有一大塊空缺。「雖然他們對永續發展有著很棒的構想，但他們並未於建築上有所實踐。所以我想創立一家公司，將設計、建築與實踐中間的缺口給填補起來。」他說道

忙碌如蜂

現在，這就是BEE負責的事情。這個集團目前已完成了200多項計畫，遍及全球25個國家，共有六個地區辦事處，但大部分的主要業務仍然是在中國大陸。

這家公司的專門從事領先能源與環境設計（LEED）的認證──利用設計、建築與營造達到永續發展最佳化的國際標準認證──並專注於高端零售與飯店事業領域中。「就這樣順其自然地發生了。」Bisagni於廣東道上喝咖啡時說道，「因為第一項計畫是家飯店，紀錄就這樣留下來了。零售事業的出現也完全不在意料之中。Gucci的辦公室正好位於我們在上海工作的那棟大樓裡，因為他們想要開始做LEED認證，便請房東聘僱優秀的LEED顧問，並且推薦了我們。經過那項計畫之後，要向其他品牌推廣我們的服務變得更加容易了──所以我們就這樣開發了這個利基市場。現在，我想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擁有最多關於零售產業LEED經驗的顧問公司了。」

「我們真的是第一家主動走到Peter Marino等知名設計師們面前，告訴他們須要重新考慮他們所選用的材料。討論起來一點也不輕鬆。」

BEE能幫助建築物更具永續性，而且它無須拿起鏟子或量角器，就能達成如此目標。於運作上，它扮演的是設計、建築與營運團隊間的中心樞紐。這包含了在設計過程中所有能提升建築能源效率的大小事，將建築過程中所排放的廢料減至最少，建築完工後，也必須考慮到熱舒適等相關因素。

為了說明這一點，Bisagni朝路上看去，指出位於廣東道上新開幕的Salvatore Ferragamo精品店。Bisagni說道：「舉例來說，我們為Ferragamo做的就是將所有環節聯繫起來。我們必須專精於所有事情，並透過團隊合作確保一切符合（LEED）標準。而這也是LEED迷人之處，多數的設計與建築過程，每個人都要做好自己負責的工作：工程師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、設計師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，然後又換工程師做好自己該做的事──但他們並不會與彼此溝通。（有了LEED認證過程），我們就像是幫助他們齊心協力的黏著劑。」

觀念轉變

LEED顧問這項工作，不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，而替高端零售產業與飯店事業部門工作又讓這項工作更具挑戰性。「影響設計一直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，因為設計象徵著品牌本身，我們不能干涉品牌理念。」Bisagni說道：「比方說，我們需要減少燈光消耗，但那會影響到產品的呈現與店裡的感覺，所以我們需要在不影響設計的前提下，減少能源消耗──或至少在兩者間取得平衡。」

「我不能說是哪個品牌，但幾年前，我們曾與香港的一家飯店集團合作。在開工前的說明會中，我試圖說服他們採用綠屋頂，因為綠屋頂非常適合這項計畫。說明會結束後，有人來問我：『所以會有人來檢查我們是否確實做了這些事嗎？』我說：『是不會，但我們必須記錄所有過程，並將記錄呈報（給LEED認證）』。他回我：『那如果我們用人造草皮呢？是一樣的嗎？』這個案例說明了很多公司是如何看待永續發展的──他們會想辦法偷工減料。」

現在，眾人的觀念逐漸改變。「一開始，LEED在零售產業仍是個嶄新的概念，做起事來真的很困難。我們真的是第一家主動走到Peter Marino等知名設計師們面前，告訴他們LEED是什麼，他們需要重新考慮他們所選用的材料，那些材料必須是更好的化學成分。討論起來一點也不輕鬆。我想他們一開始也覺得相當挫折，但現在，就我聽到的消息，Peter對於他自己在LEED方面獲得的成果感到非常驕傲。甚至有傳言說他的辦公室裡掛有LEED匾額。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！」

在大多數情況下，零售業與飯店集團都開始正視永續發展的重要性，因為新一代的消費者對此有所要求。需要被看見的永續發展模式，已經不只是像Naked Retreats這類以綠能為宗旨的品牌而已。「改變非常快速，」Bisagni說道：「如果你看看最新的尼爾森（Nielsen）報告，現在有超過70%的千禧世代會選擇以永續發展為理念的品牌產品。而零售業者對此也非常了解。」

「我認為這只是剛開始而已。旗下擁有Gucci與許多知名品牌的Kering集團也公開宣布旗下所有店面都需要達到LEED標準。其他品牌仍然有許多顧慮，但我想他們應該知道，總有一天會有人來問他們的產品是怎麼製造的，他們的店面是如何建造的，而LEED能讓他們自豪地說：『我們具備強而有力的背書。』」

「要證明燈泡是如何節省能源的很簡單，但要證明燈泡的顏色如何為你節省生產費用可就非常困難了。」

嶄新領域

隨著零售業迎頭趕上這項趨勢，永續發展產業也將朝向下個目標前進：性能監控與健康。Bisagni與上海的團隊攜手合作打造了名為QLEAR的雲端平台──「中國最大的私人雲端平台，紀錄著該國數以千計的數據資料」──用以監控BEE工作成果的影響力，而該公司也努力將其事業版圖擴展至健康領域。 

「西方國家的永續發展概念是節約能源並減少消耗，但中國的永續概念卻是來自於個人健康。」Bisagni說道。

身為消費者，我們有權利知道我們買的食物裡含有什麼成分，但我們對自己居住或工作的環境卻沒有相同的認知。「我們有90%的時間待在室內；這些建築物對我們有極大的影響。永續發展裡的健康概念讓這個問題浮上水面，我們怎樣才能更好地設計並製造（我們的住宅與辦公室），讓我們活得更久、更有生產力。」

「舉例而言，現在有研究顯示燈光會影響睡眠與生產力，這項研究真的很酷。關於燈光設計，也有項嶄新理論，那就是調節燈光的色溫以符合你的生理時鐘，而調節色溫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於提高辦公效率。我將之稱為『永續發展的聖杯』（holy grail of sustainability），因為要證明燈泡是如何節省能源的很簡單，但要證明燈泡的顏色如何為你節省生產費用可就非常困難了。」

「企業中，超過90%的支出成本都是在人員配置上，所以即使只是生產力略為提高，也會帶來可觀的回報。我們還沒有辦法提出確切的數字，但是價值數百萬兆的產業。」

以這般驚人的速度發展前進，那未來的永續發展趨勢是什麼呢？Bisagni說道：「這項產業改變得太快，幾乎不可能預測。LEED本身就在改變，健康現在成為了他們的首要目標，而科技則是我們專攻的領域，所以我們也許會轉型成為一家科技公司；我們也許會轉型成以健康為主要目標的公司。我想，無論我們提供什麼服務，我們總是會找到方法替建築的設計與營造帶來正面影響。」

而且無論未來如何變化，我們相信Bisagni還有許多改變人生的咖啡沒喝呢。